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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开始，阿阮让他陪自己去相亲，乐无异是拒绝的。

结果呢，夏夷则打了电话过来，说，你这回不帮我还算不算哥们儿？

乐无异接到电话，差点跳起来：我当你女朋友的男朋友，咱俩还哥们儿？！

夏夷则说，谁让你当了，假装一下，半个小时的事，应付过去就完了。

阿阮去跟那个人说我有男朋友不就行了吗？

夏夷则沉默了一下，说，你知道阿阮的，我怕她没两句话就被人带跑了，我得要找放心的人帮我看一下场子，一般人我怕万一没镇住。

乐无异问：大哥，您瞅着小弟我像黑社会吗？

夏夷则思考了一会儿，竟然认真地回答了：你把T恤换成豹纹衬衣，用发胶把头发吹上去，戴蛤蟆镜，再把你爸的那个玉扳指戴上试试。

乐无异没憋住，问候了对方过世十年的大爷，啪嗒挂了电话。

 

电话是挂了，该帮的忙还是要帮。

夏夷则这小子别看闷声不响，却很是有种，高中一开始就跟阿阮谈恋爱，早恋成功瞒过了家里所有的人。上了大学计划着可以跟家里公开了，结果没两天夏夷则跟家里闹翻了，豪门少爷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小子；阿阮家里规矩又严，爹妈保守得跟个什么似的。夏夷则于是跟阿阮立了个五年之约还是几年之约，总之说是要在那个时候混出个名堂来，到时候就上门提亲立马结婚。

年轻人有志气，对未来的计划都很好，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大伙儿大学毕业没多久，阿阮家里开始张罗给她相亲了。

夏夷则才找到工作，正是最忙的时候，现在又被派去外地出差，这个命令一下来，他跟阿阮都慌了。

要不然怎说你俩幼稚呢。乐无异嫌弃他们磨叽，二十几岁的人了，谈个恋爱早说不就得了，大不了跟家里吵一架，时间长了，爹妈还能真不认你？

现在倒好，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中间，洪水一来，哗啦啦全被冲走了。

瞧瞧，关键时刻，还得本大爷来拉一把。

乐无异对着镜子整理衬衣领口的时候想。

末了再次检查了一下镜子里的人，他戴上墨镜，意气风发地出了门。

 

02

坐在出租车上，他才想起跟阿阮联系，发了条短信过去：我马上到咖啡馆，哪一桌？

阿阮回：16号。

乐无异又问：约的三点对吧，你多久到，那小子叫什么？

隔了一阵她才回复：你等一下啊，我去问一下我七大姑。

乐无异叹口气，不得不承认夏夷则的担忧也是有一点儿道理的。

过了几分钟，终于收到回信：姓谢。

乐无异回一个好，又补了一句，你别迟到太久，速战速决啊，我四点还要去朋友婚礼。

谁知道过了十几分钟，直到乐无异下了车，坐上电梯，才收到她的回音：

对不起，小叶子，我也才知道这事，你数学成绩好，帮我应付一下吧。

哈？这都什么跟什么？乐无异莫名其妙，打了个电话回去，却没人接。

他出了电梯，理了理衣服，抖擞精神，找到咖啡厅，推开玻璃门跨进去，酷酷地开口：“服务员，16号桌。”

服务员领着他走过去，果不其然，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背对着大门坐着，只看得到黑色的西装和乌黑的头发。

乐无异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尾巴狼硬着头皮也要装下去。他手痒地想去挠自己的头发，想起自己今天涂了发胶，手抬到一半，只得硬生生停下动作。

就在这眨眼的时间里，对方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推开座椅起身，微微侧过了半张脸来。

乐无异于是就势伸出手去，沉下声音来，干咳一声，怎么听怎么淡定，怎么听怎么有气场：“你好，贵姓？”

那人大概也愣了一下，却反应极快地换了姿势，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你好，免贵姓谢。”

 

03

乐无异的目光往他脸上扫过去，特意演习过的“睥睨”目光在看到那张脸之后，猛然僵住。

大概是一转身就被这一身率性又霸道的着装吸引了目光，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习惯性皱眉神情，紧接着才抬起头来。

乐无异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长第三只手，来把他压在额发上面的雷朋限量版墨镜推回到鼻梁上。

于是现在，用发胶抹成周润发经典发型，上面还压着一副镭射蛤蟆镜，穿着长颈鹿纹衬衫的乐无异，见到了本次的相亲对象。

哦不，本次要拒绝的对象。

乐无异勉强牵了牵嘴角的肌肉，呵呵干笑了一声：“呵呵，那个，好久不见，谢老师。”

对方的目光从头扫到脚，最后回到他的脸上，挑起眉头：“……乐……乐无异？”

乐无异总算明白阿阮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了。

 

有比相亲遇到当年的高中数学老师还可怕的事情吗？

乐无异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或者找个毯子把自己裹起来，一口气不喘地跟谢衣解释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至于夏夷则和阿阮，一定也是被毫不犹豫地出卖了。

谢衣听他说完，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乐无异松了口气，一边在心里骂阿阮不讲义气，一边呵呵笑着跟谢衣尬聊：“五六年没见，老师您都离婚了？”

谢衣放下咖啡杯：“对不住，我还没结婚。”

乐无异的笑顿时有点挂不住，突然又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那您知道今天本来是阿阮过来？”

谢衣摇头：“我并不知道是同一个人。”

乐无异回过神来，不由得替夏夷则松口气——阿阮的大名确实常见，当年学校里少说有三个重名。

事已至此，乐无异只得摆出毕业学生回校看望高中老师的表情，用轻松的语调叙旧：“老师，您这几年没怎么变啊。”

谢衣扫了他一眼：“你还是变化蛮大的。”

乐无异在心里诅咒夏夷则的馊主意：“不不不，老师，您误会了。我平时不这么穿，今天特殊，实在特殊。”

谢衣把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抬手叫服务员：“结账。”

回头对乐无异客气地笑了笑：“我三点半还约了医生谈话，失陪。”

 

直到谢衣离开，乐无异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走得比我还早？比我还潇洒？

三点半？还有没有把我，哦不，把相亲放眼里？

而且这才三点十分，压根没说两句话呢！

还讲不讲师徒情分了？！

 

04

乐无异当时就给阿阮打电话，痛心疾首地对她临阵脱逃还不叫上队友的行为进行了三分钟谴责。

结果阿阮怂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高中数学基本上不能及格，我听到这个名字汗毛都立起来了。你至少还是数学课代表呢，比我强多了。”

是，是数学课代表，而且还是谢衣教的四个班上数学成绩最差的课代表。

“诶，你还没说呢，怎么这么快就完了？”

“我跟他解释了，然后他说三点半还有事，结了账就走了。”对方来去如风，他连板凳都没坐热，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阿阮一听这话，立刻也表示不满：“他有没有把你放眼里？！”

乐无异下车，啪一声关了车门：“没有！他压根没正儿八经看我一眼！”

走了十来步，忽然想起不对劲，回头叫到：“喂，师傅——我钱包——”

出租车早就开出百米了。

 

乐无异回去换了衣服洗了头，才想起完全把同事结婚的事情给忘在脑后，长叹一声赶紧支付宝转了888。完了正生无可恋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冷不防背上硌着一个东西，拿起来一看，价值两千三的墨镜被压碎了。

乐无异眼前差点一黑，一句妈的被气出来的血气憋在喉咙里，看了半晌，恶狠狠把这笔账记在了谢衣头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认命地爬起来把碎片扫进垃圾桶，想，还是找夏夷则赔偿吧，至少得赔个百分之十吧，230不算我讹人吧？

不过依这位老朋友最近的穷酸劲（据称要攒钱娶媳妇），就算认赔，也很可能掏23张十块给他。

乐无异反省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如此倒霉，除了误交到夏夷则这种只会理直气壮出歪点子和阿阮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朋友之外，谢衣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当初采取什么民主推举制度选课代表，那么“谢老师的老缠粉”乐无异也就停留在被同学开开玩笑的阶段，而不会在全班起哄声当中被全票选为课代表——全票啊，全票！

如果他当初没有被选为课代表，也就不会成为谢衣口中“最勤奋的数学课代表”。

——看看人家其他几个班数学课代表的定语形容词——聪明的，成绩最好的，解题思路最灵活的；到了他，谢衣看了半天，说了一句，最勤奋的。

其实乐无异的数学成绩不差，非但不差，在高中班上也是名列前茅。但是人家另外三个可不是凭着“谢老师的老缠粉”被推举为课代表的，而是实实在在地凭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这么一比，乐无异的成绩自然就寒碜了点。

于是乐无异决心好好学习，最后半夜做梦都梦到谢衣拿着本五三冲他微笑，吓得他一身冷汗立马醒了，开灯一看，凌晨三点半。

结果也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心理暗示太强烈，第二天乐无异抱着一叠作业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谢衣拿着本绿油油的五三，导致他当场脚肚抽筋，作业本落了一地。

时值《金粉世家》热播，旁边坐着的语文老师开玩笑：“哟，你这是冷清秋呢？”

于是整个办公室都笑起来，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谢衣走了过来，蹲下去帮他把作业本挨着捡起来；乐无异心说还是谢老师好，抬头刚想真心诚意说句谢谢，谁成想仔细一看——这人嘴角也藏着笑呢！

 

所以临近毕业的时候，乐无异对这个人的感情是复杂的。

乐无异是这么解释的：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来说吧，就好比你喜欢一个妹子，但你在她面前频频出丑，你是继续喜欢呢，还是再也不想见到她呢？

夏夷则不敢苟同地摇头：我觉得你把自己比喻成妹子，谢老师比喻成男神比较恰当；接着还不忘纠正他：不好意思，我没在阿阮面前出这种丑。

乐无异想，这人这么不会说话怎么还有女朋友了？

后来幸好乐无异大学考去南方，学了和数学一丁点关系都没有的专业，毕业又回X市工作，日子舒坦稳定；几年下来有心无意，竟然再也没见过谢衣。乐无异有时候想想也有那么点小惆怅，不知道谢衣还记不记得这么一个课代表。

惆怅完了也就完了，要说再遇到他，乐无异打心里犯怵。

结果，又遇到不说，还符合了夏夷则嘲笑他说的那个“百分百出丑”定律。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竟然真他妈不能幸免。

 

05

过了三天，乐无异那套自我遗忘机制快要起效的时候，阿阮跟他打来电话了。

原来介绍人没等到回音，就主动打电话去问谢衣相看得怎么样。

介绍人自然是一通夸天夸地：别看她年纪不大，人工作前途好着呢！年纪小也有小的好，单纯，没什么花花肠子，而且关键是人聪明，聪明得很，读书那会儿成绩就好……

结果被一直听着没说话的谢衣淡淡打断了，说他聪不聪明我还不知道吗。

介绍人寒气从脚底起，立刻打电话来问阿阮怎么样。

人就是阿阮的七大姑，阿阮磕巴了半天老实交代，说那天自己吃多了拉肚子让朋友帮忙去的。

七大姑气冲冲地问，你吃多少了相个亲都去不成？！

阿阮也很委屈地说中午一个人撸串吃了三百多块。

七大姑啪一下挂了电话。

原以为七大姑被气得不想管这烂摊子了，结果她回头还给谢衣打了电话赔礼，表示周末再约时间让阿阮给你赔罪道歉。

据说谢衣倒也好脾气，说其实那天我也有事，不如大家抽空一起见个面吧。

七大姑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也一起来。

谢衣说，唔，不劳烦您，我是说让阿阮和那天来的人一起见个面。

 

阿阮一看还是躲不过，立刻就打电话来问乐无异怎么办了。

乐无异如遭晴天霹雳，结结巴巴半天问你七大姑怎么这么执着于给你找个男朋友？

阿阮说她信佛，要给自己积德，今年指标还没完成。

……这是什么骚操作？！

乐无异坚决表示我不去，打死你我也不去——我凭什么要去？我又不跟他结婚！

阿阮急慌慌叫起来：“我也不跟他结婚呀！我不管，谢老师点了你的名，你非去不可！”

“反正周日夏夷则就回来了，你让他跟你一起去。”

“约的时间是周六呀——谢老师肯定是觉得上次就这么走掉让你有点伤心，所以想给你道个歉才让我把你叫上呀，你怎么这都不懂？”

嗯……乐无异顿了一秒。好像，有这个可能……？

捕捉到他的犹豫，阿阮继续说道：“再说你这么几年没见到谢老师，一起聊聊天有什么不好？谢老师人挺好的，你忘了当年毕业谢师宴你喝醉了还是谢——”

“停！停！停！”乐无异顿时头大，“我求你姑奶奶别跟我提这回事，我都快忘了！”

“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跟谢老师说你……”

“好好好，我去我去，别说了……”

 

06

当天乐无异胆战心惊到约定地点的时候，不由得松了口气：相亲介绍人也在，肯定就没他什么事了。待会儿只需要趁介绍人走的时候，自己也跟着一起告辞就行，滴水不漏，万无一失——就是有点对不住阿阮——不过这事儿是她和夏夷则先不厚道的！

介绍人显然也不知道谢衣为什么把乐无异也叫上，原本还以为上次替阿阮来的也是个女生，还暗暗紧张一番；不过现在一看，是个男生，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笑容也真诚起来，乐呵呵招呼乐无异坐下。

阿阮反应比他快，呲溜一下坐到谢衣对面，剩了个谢衣旁边的位置。

乐无异只得硬着头皮坐下，就听介绍人对着谢衣一顿猛夸，听得乐无异侧目：原来他这位老师这么厉害？

谢衣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乐无异心里一跳，立刻老实坐好，眼观鼻鼻观心，又听介绍人转移火力开始夸阿阮。

谢衣听了一半，点点头，截过话去：“他俩以前都是我的学生。”

 

此言一出，空气突然安静。介绍人没说出口的一句话跟哑火的鞭炮似的，半张着嘴，过了大概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哈哈，哈哈哈，那，那很好嘛。难怪这两个孩子不自在，嗨呀我是说现在人都大了，不存在老师学生之间的鸿沟了嘛。而且老师好哇，老师就很了解学生的嘛，谢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肯定都是很聪明的，都是学校里成绩拔尖的，哈哈哈。”

阿阮的脑袋已经要垂到桌子下面去了。

见谢衣只是客气一笑，又见自己侄女这副不争气的反应，介绍人估摸自己侄女的成绩大概拔不了尖，眼珠子一转，尴尬地转火：“那边坐着的小乐成绩一看也很好吧，男孩子别看皮是皮了点，但是学数学就是灵光，脑子转得快，聪明得很……”

谢衣听着，一脸开家长会的和气表情，微微一笑：“谈恋爱这事跟聪不聪明没关系。”

见介绍人接连被抢白，哈哈都笑不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乐无异心里正有点幸灾乐祸，突然反应过来——谢衣这话什么意思？他这是要跟谁谈恋爱呢？

介绍人显然有点坐不住，撑着聊了几句，跟乐无异使了个眼色起身告辞。乐无异正准备站起来接一句“我也有点事”，就听谢衣不轻不重开了口：“无异，你去送一下刘阿姨。”

“诶好叻。”乐无异笑眯眯地满口答应，送了当然就不回来了。

“顺便拿我手机去前台扫个会员码，今天周六打九折，麻烦了。”

谢衣拿出手机来递到他面前，打九折这么俗不可耐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丝毫不见脸红气短，还语气温和地加了一句：“这儿服务员又多又杂，你得看好我手机了，别乱递给别人。”

乐无异挤出一个笑：“您自己去不好吗……”

谢衣挑起眉头来，诧异地看他：“阿阮还在这儿坐着呢。”

“……”

 

07

乐无异送走介绍人，去餐厅前台扫了个莫名其妙的会员码，回来的时候甚至想对着谢衣翻个白眼。

谢衣像是看不到他一脸的不满，拿回了手机：“请坐。”

乐无异刚要开口告辞，阿阮清咳两声：“小叶子，谢老师刚刚说上次走得太匆忙所以这回请你吃饭道个歉呢。”

“啊？”乐无异偏过头去瞪着眼睛看她，“不是该你给他道歉吗！”

“哎呀谢老师说我这么做是对的，他回去会给我七姑好好解释。”阿阮把乐无异扯过去坐下，“谢老师说毕业这么多年都没见了，今天正好一起吃个饭，可惜夷则不在……”

谢衣见她一脸遗憾，安慰道：“以后还有机会。”

乐无异在心里直摇头，哪里哪里，没了没了。

阿阮翻起菜单来，一口气不喘点了两个凉菜三个素菜四个荤菜。不知道是不是听说这位之前一个人撸串吃了三百多块的事情，谢衣眉毛都没动一下。

乐无异企图添一把火：“还有汤和点心别忘了。”

结果谢衣还没说话，阿阮先有了意见：“小叶子你不厚道呀，你故意要让谢老师破费是不是？”

乐无异目瞪口呆看着她：你吃就是吃，我吃就是让他破费？！端上来不还都是你吃！

结果谢衣倒是开了口：“没关系，请学生吃顿饭还谈不上破费。”

乐无异知道现在高中老师的工资挺高的，但谢衣看上去也不像大手大脚的人，在心里琢磨了一阵，放平心态问：“谢老师，您现在还在学校工作？工作顺利吗？”

“嗯，你们呢？”

“我学的设计，现在在一个工作室做平面设计，闻人考上国防生了，现在在军校读研，夏夷则在四大，阿阮是幼师。”

谢衣估计也是对这次“相亲”真没上心，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还在仔细研究菜单的阿阮，低声问乐无异：“她不会和小朋友抢午饭吧？”

“……”

乐无异连连咳嗽几声，引起了阿阮的注意，乐无异总不能说谢老师怀疑你的职业水准，随口解释道：“谢老师问你和夷则什么时候结婚，他说要——要送份子钱呢。”

“谢老师当然不送啦，这份记在小叶子你头上就行了——谢老师，您一直没结婚？”

乐无异正要问凭什么我又当冤大头，听到后面这句话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也一直疑惑着呢，就是没好意思问。

谢衣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没遇到合适的，随缘吧。”

乐无异嘀咕：“相个亲还只留半个小时，压根是不想遇到合适的吧。”

谢衣笑了笑：“有些事没办法强求。”

这还扯出哲学道理了？乐无异想着，听到谢衣问他：“你呢？”

乐无异耸肩：“没遇到合适的，我看我也随缘吧。”

谢衣对他的回答只是笑着摇摇头。乐无异记得他这个小动作，小到课上接话睡觉大到不听话违规违纪，好像到他面前都只剩这么一个神态就把所有的事情给抵消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敢苟同还是原来如此的意思，以不变应万变的境界俨然出神入化。

 

话题打开了也就没那么不自在了，三个人边吃边聊，基本上没冷场。

谢衣听人说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无论是阿阮抱怨这盘菜葱放得太多，还是听乐无异聊高中往事，都能给出毫不空泛和敷衍的回应，让人觉得他确实在认真倾听和思考每一句话。

如果不是这样一个人，乐无异当年哪里会那么喜欢他呢？

这么多年过去，原本以为青春年少的崇拜都已经成为可以付之一笑的过往，没想到再次重燃，只需要一顿饭的时间。

乐无异觉得自己的眼光好，去商场买东西一眼看中的往往是最贵的。购物是这样，做设计是这样，看人也是这样。

（2）